我五行属木，又偏巧属了蛇，也是天琴座，也是罕见的难相与，也是罕见的不简单创造断定联系
我独立了前十八年，没有人真实倾听过我的内心话，有些话，我不说出口来，也像整天愁眉不展似的，坐在酒吧座椅上，也简单被人说借酒消愁
为这点事去死肯定是矫情的
但我真的无数次想过去死，死给母亲看
她从不夸我，走亲戚时，总对亲戚说我又懒又笨，什么也不会
我憎恶她看我的目光，黏稠，阴冷，厌烦，像把带锯齿的刀子，一下一下剜着我单薄的身体
她同样厌恶我看她的眼睛，她无数次说过：我像地坑里的老鼠，看人的样子又狠又毒
多年后想起她这句话，发现她一直是了解我的
那种地坑里老鼠似的眼光，斜的，悄悄地瞟一眼过来，又瞟一眼过去，看似没有来由，其实都暗暗地下了套子，在心里
这样子无疑是令人厌恶的，我那瘦小干瘪的身子里藏着这样不光明的神色
阳台上的茉莉花蓊蓊郁郁地开着，家里总是养这种植物，大概因为它好活
它的香在阳光里热烈地喷发着，屋子里卫生间的水冲得哗哗响，母亲在边洗衣服边哭
她的声音毫不掩饰地响亮
这次加级她又没有加上，上次是说她参加工作的年限不够，这次是说她学历不够
母亲觉得委屈，她说她是中等师范哔业生，虽然是半工半读的三年，但是以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
凭什么比不上那些初中哔业跑去夜大进修两年拿到文凭的老师？凭什么不能给她带课？她抽泣的鼻息声和着哗啦啦的流水声，搓衣板一下一下撞击在木盆上的咚咚声，让人感到又刺耳又羞耻
我趴在阳台上将脸埋在茉莉丛里，深深吸气，吐出来的却是灼热的白气
把这种粉白的小东西捏在指尖，稍稍一用力，就成了一抹蔫黄的汁液
我看到楼下的老妇人走出院子抬起头往我家张望
母亲好象以为只要走进了这间两室一厅的屋子，门一关，就可以肆意发作了
她大声地咒骂我，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
大声地喝斥父亲，摔扫帚，摔她的先进工作者荣誉证书
我越来越多地与她顶嘴，与她争吵
她操起细竹条子劈头盖脑地打，我不逃，拼命地忍住不哭
直到她打累了，或被父亲拉走
她的脾气越来越坏，骂我贱货，婊子
当着亲戚的面，当着同学的面，这样地骂
我在日记里写下：是的，我是婊子，是婊子养的
我爬上高楼时总会有意地扒住边沿往下看，我想象的死亡总是和跳楼有关，只有这样才能最快，最直接地在母亲一声尖叫还来不及消音的时候从她眼里消失
我积极地准备有一天，在她的暴怒足够逼齐了我的勇气，就那么两下跳上凳子，跳上桌子，然后从窗子里一跃而下
但是我家住三楼，三楼实在是太矮了，我不想摔个半死不活，我要的，是片刻的肝脑涂地
（五）
电影队要来村中放电影的消息，在几天前就像一股风吹卷着乡村土路上的尘土，飞快地跑进村子的每一个角落
那消息给单调、枯燥、疲惫的乡村生活带来了无穷的欢乐，就像每一天新的开始，给人有了一些精神
放电影的地方靠近村小学
为争抢最佳位置，我天一亮就挎着书包扛着板凳出门了
哪想到，还有比我早去的
小孩子天天闹嚷嚷地玩在村口，目的只在于看谁先看到电影队的到来
白天时，从湘江一桥穿过湘江，就见江水与天一般颜色，在浑沉的天空下别有番苍桑感
在桥上，车一直一直开，好象湘江宽得没有边，却又不是，因从江这面可看到那一面
这样便有了层畏惧，因知道不可能真正明了这条江
/> 我的小人书 前些日子，在浙江省连环画拍卖会上中，我看到了许多心仪已久的连环画（小人书），现如今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
比如著名的人物画家贺友直所绘的《九龙山》《雪白马》《不朽的生命》，著名画家任率英所绘的《雪娘》《李秀成》，以及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》《西游记》《红楼梦》等经典画作
这些年，在书店的架子上已经不见了连环画的踪影，想买连环画早已成了奢望
记得童年时，读过的连环画数不胜数，除四大名著之外，比如《岳家将》《杨家将》《东周列国》《铁道游击队》《丁丁历险记》《聊斋》等等
那些连环画绘画精美，故事情节丝丝入扣，令人爱不释手，百读不厌
在县城新华书店，只需花上一两毛人民币就可以买到一本上好的连环画，如此的价廉物美，在我们小孩中形成了连环画收藏热，总想比一比谁家的连环画多、精
有时囊中羞涩，就趴在玻璃柜上瞅一瞅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连环画，也成了一种享受，心里盘算着怎么节俭，怎么攒够了那区区的几毛钱
学校对门，有一戴眼镜的老头，平日里就摆连环画书摊，一分钱看一本，实惠但不过瘾，拥有老头那么多的连环画成了我当时最大的理想
放学后，我就经常蹲在书摊上津津有味地看书，有时忘了回家，为看连环画也没少挨父亲揍
我们不仅将《空城计》《火烧赤壁》《武松打虎》《八阵图》等脍炙人口的故事背得滚瓜烂熟，而且和一大帮顽童模仿其中的情节演戏
在孩子们当中，数我家的连环画最多，理所当然就成了孩子王，我演得多是主角名角、正面人物
扯下家里的窗帘披在身上当战袍，头上盖着钢筋锅，手上挥舞着父亲削的木刀，摇身一变成了关大将军
在家里摆开阵势，一大群孩子你来我往大战几十个回合，酣畅淋漓
正在兴致时，母亲尖叫着冲进来，家里早已一片狼籍，头顶的钢筋锅也已奇形怪状
自从迷恋连环画后，成绩一落千丈
终于，母亲一横心，将我苦心收集的六百多本连环画一古脑儿搬到收购站，卖了
那整整一大摞54本《三国演义》、30本《水浒》，是我积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早饭钱买的
十几年来，每每念及此事变嘘唏痛惜不已
如今，再到哪里才可以找到那些图文并茂的连环画呢？即使买到了，也非传统意义上的小人书了，现在卡通版的连环画，内容空洞，情节夸张，画技粗糙
以往的小人书有着诸多启蒙，如爱国主义教育、人生观教育、文学历史知识启迪等等
许多连环画正是蒙童人生的一个起点，是蒙童成长的一个坐标点
如今的所谓的连环画和以往传统的小人书毫无可比性，失去了教育意义和可读性、知识性
从美术角度出发，大多数连环画都是画坛大师的鼎力之作，比如陆俨少、程十发、刘旦宅等，他们的作品大都是珍贵的艺术藏品
他们的作品在近年的拍卖会上连创新高，这既是对连环画的肯定，也是对那段历史的肯定
如今，对成为绝响的连环画已别无他图，只有怀念罢了
半生的转辗、倾覆、坎坷、沮丧，一想连环画，我理想的放飞点，便涌起千般爱意，它们仿佛是我生命最初时候绽放的花朵，散发着淡雅的清香
于是，我重新开始了连环画收藏，每每在旧书市场能为淘得几本上好的连环画而欣喜不已
夜深人静，在灯光下翻拣旧年的连环画，就像抹平旧日的伤痕，抚慰创伤的心灵
我知道那更多的是童年情节，是过往的怀念，是对生活的检验和应证